茫然的目光总算在郭以煜换鞋的手上找到了焦距。
“对不起，我刚刚失神了。”
这个家，分明还是当初的模样。
陈然望着客厅里悬挂的那幅古画，是当初和郭叔一起挑选的。
当时在古玩市场，自己只是随性指了指这幅画，郭叔就买下了挂在客厅里。
陈然还记得，郭叔跟那个老板的对话。
“你家孩子真有眼光，这幅画鸟图可是绝笔啊。”
“恩，我家孩子喜欢就好。”
郭叔曾经是很宠自己的，陈然一直都难逃良心的谴责：我这样做，是不是辜负了他的宠爱呢？
“还在玄关磨蹭什么？”郭启佑望了眼郭以煜，这孩子肯为别人拖鞋，真的是难得的事。
跟着郭以煜，陈然走向了他必须面对的人。
前面就是他的命运，这一次，他不能再逃了。
“陈然啊，来郭叔这里坐。”郭启佑用手按了按旁边的位置。
陈然只好硬着头皮挨着郭叔坐下。
“不要怪当年郭叔狠心，我是怕你们犯错。”郭启佑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慈祥，可是陈然知道，郭叔并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。
当年那响亮的一巴掌早已把陈然从“父慈子孝”中扇醒，他心里清楚，一切妨碍郭以煜的，不管是什么，郭叔都会予以清除。
在这一点上，即使自己，也不例外。
陈然沉默着，他明白接下来郭叔一定会告诉他该怎么做。
“人老了，其实很多东西都能想通。当年赶你出门，气消了，我也很后悔。回来吧，孩子，我还是你的父亲。”
郭以煜自然是十分高兴听到父亲这么说，可是看了看对面沉默着的陈然，似乎他并没有多开心。
“怎么，不愿意吗？”郭启佑明显抬高了声音。
“不是，我只是太高兴了。”陈然勉强地露出了一个笑容，可是他不知道在旁人看来，比哭还难看。
郭叔真的是很厉害，他用一个父亲的名义就堵住了接下来我所有的请求。
你能原谅我当年的出走，那你能原谅我出走的理由吗？
陈然苦笑了一下，还让我继续做亲人，你能忍受吗？
cer 42
做人不能太得寸进尺，我现在还不能答应你们所有的愿望。
既然已经是大人了，就该拿出大人的样子。
你向我许愿，我就要全部答应吗？
那只能说明，你还只是个孩子。
郭启佑很清楚现在陈然心里在想什么。很奇怪，自己竟然能读懂那孩子的表情，在分别了这么多年后。
完全不是个成熟的大人，郭启佑心里不免感慨，那孩子不甘心的时候就是这样苦涩的表情。他突然有点怀念当年那个怀揣着勇气向他抗争的少年，无知者无畏啊，现在的他，是被这人间磨平了棱角吗？
“这屋子大，就我一个人住，晚上惊醒的时候总会觉得孤独。你说啊，人老了，是不是心也变的脆弱了，我知道你们工作忙，没什么时间，可是有空的话，还是希望你和以煜常回来看我。”
郭启佑也不知自己怎么了，不是说要表现出长辈的威严吗？可是好久没有看到两个孩子的脸，自己的心情也不知什么时候变得柔软起来。
“爸。”郭以煜仿佛也被这份惆怅触动，这是一个老人的请求，是自己的父亲对自己不孝儿子的妥协。
“郭叔，谢谢您。”陈然真诚地表达出自己心中的谢意。
“谢我什么？你俩的事我并没有点头。”郭启佑突然笑起来，这孩子真是太可爱了，那个人的孩子果然是特别的。
“不管怎样，谢谢您。”陈然起身，向郭启佑深深鞠了一躬。
虽然您并没有答应我俩的事，但是谢谢您，至少您并没有难为我们。
谢谢您愿意给我们一个机会。
谢谢您并没有放弃我们。
“今晚就在家里睡吧，你们的屋子还是以前的老样子。”郭启佑起身向他们招了招手，便朝卧室里走去。
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他们了。
他相信自己出色的两个儿子，一定不会让自己失望的。
郭启佑的卧室，没有人知道，其实是双间的。
正如往日一样，他打开隔间，走进了这间有点幽暗却又十分整洁的房间。
在这个不能告知的屋子里，埋藏着一个秘密，一个永远不能说出来的秘密。
深情地捧着一个相框，郭启佑低低的说道，“叶柔，你的孩子回来了，你高兴吗？”
相片中的那人，笑靥如花，只是细看就会发现，她的长相与某个人十分相似。
“小然，我好开心。”郭以煜突然便得孩子气起来，用额头蹭了蹭陈然的额头。